夏行者在巴黎

一直覺得，「舞蹈劇場」實在是個很嚴竣的挑戰。舞蹈最常運用的元素是，「肢體，音樂，燈光」，而這些針對的感官經驗，都是「直覺性」的，也因此是「情感性」的。而劇場，因為有對話、有敘事、有情節，所以訴求常是偏「邏輯性」，講求和日常經驗的對話、產生共鳴。雖然並不是說兩個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要將兩者合併在舞台上，卻不是那麼容易成功。特別是看了太多太多「舞團試圖用舞蹈來演戲」的悲慘實例，有的搞得太音樂劇，又沒有音樂劇的通俗、流暢，有的搞的很「書呆子劇場」，充滿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綁手綁腳殘廢感，或者是符號與聯想間搞得太「明喻」，簡直把觀眾當低能。有的偏重舞蹈，卻讓人覺得它的敘事部分完全可以刪掉，肢體說的話還比較有內容、有意思、有美感，加入劇場簡直是畫蛇添足、一大敗筆。這就像，一幅靜態景象可以成為世界名畫、或者是攝影經典，但是很多幅連接在一起不代表就可以成為一部鉅片。太多的電影就是這樣，拍得好像很有詩意，每一個角度都挺美的，但是演技和情節卻讓人大倒彈，讓人想大叫：mtv和movie 是不一樣的好嗎!!!　



落落長地開頭說這一堆，是因為經歷過很多悲慘的經驗之後，實在是太感慨了！許多舞蹈家本身是的肢體語言是很美的，很衝擊的，很震撼的，很有特色的，但是當他們心懷不軌、試圖將舞蹈和敍事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整個弱掉了。其實，舞蹈裡面所蘊涵的故事性，完全不比一般戲劇要低，甚至要強烈許多。然而，我在這邊所說的「舞蹈劇場的悲慘實例」，多是不懂得如何去「用舞蹈說故事」，而直接試圖「一邊講故事一邊舞蹈」，造成兩面討好、兩面不是人。如同前面所說的，舞蹈講求的是直覺性，也因此，它所訴諸的，是一種「美感經驗」，而不是「人生情節」，然而，加上敍事之後，將美感經驗進行了條件上的限制，觀眾要對它產生共鳴，不再能講感受性，而必須藉由演技、情節等去產生共鳴，然而，好的舞者並不一定是好的演員，好的編舞家也不一定是好的導演，不瞭解、不擅長運用戲劇的語彙，就很容易產生「太過明喻，簡直把觀眾當低能」的狀況，或者因為運用的手法不夠專業，反而讓觀眾一直被「不專業」所分心，連欣賞肢體的耐性都失去了。



這些，也就是我看 Jasmin Vardimon　這場舞所感到的不耐。平心而論，這齣 Justitia　算是「跳著舞講故事」的案例裡算不錯的了，情節清楚、運用多方供詞的方式，將一個故事不同情節表現出來，情節部分頗活潑生動，玩一些「快速倒轉、前進」的小幽默，結合肢體、場景所能呈現的視覺上的獨特性、情感面，雖然談不上表現深度，倒也頗具娛樂性。且視覺上的享受還不少。然而，不管是把它歸類在「舞蹈」、「劇場」、「舞蹈劇場」，至多也只能說是三顆星。如果要嚴格地去分析的話可能更低，比如，最令人討厭的，就是全劇談不上深度，談不上省思，但你可以一直感覺到編舞者／導演試圖要展示深度，展示意識／潛意識／深層感受如欲望，嫉妒，不安，壓迫等等等等，這樣，它又算不上是成功的肥皂劇（不想當肥皂劇、假裝自己不是肥皂劇的肥皂劇怎能說是成功的肥皂劇？），又算不上是動人心弦、繞樑三日的驚世巨作，不上不下地，留給觀眾的只是「尷尬」可言。





不過，我還是要說，比我以前看到的一些悲慘案例，這次算是不錯的呈現了。（照片比現場還好看）

題外話，Jasmin Vardimon　和 Hofesh Shechter 都有以色列的背景，全民皆兵的教育，的確可以在他們的肢體語彙上找到殊途同歸的影子。不過，將兩位相提並論，對我而言，是太太太侮辱了我親愛的 Hofesh 啦！！！！


延伸閱讀：

Judith Mackrell @ Guardian ２／５
"But this wide-open style - not only feeding between text and movement, interior and exterior, but also dipping into dramatised musings on the nature of guilt and truth - gives Vardimon dangerous licence to throw everything into the piece. And she can't resist. The story, the characters, the issues are clouded by too many misty confessionals, too much inconsequential choreography and a windy script. Justitia looks terrific - stylishly designed, vividly played. What it desperately needs is an editor."

Lyndsey Winship @ The Stage
"Integral to the show is the brilliant rotating set, divided into three interconnected spaces, and dramatically lit. One wall is riddled with holes and pierced by sharp shafts of light, each looking like the sword of Lady Justice herself. The production values are high, but that would be irrelevant without substance. Luckily, Justitia is a piece of powerful choreography with that rare commodity - genuine theatrical appeal."

Donald Hutera @ Timesonline
"Since founding her own company a decade ago, the Israeli-born choreographer Jasmin Vardimon has gradually climbed her way towards the top of British dance. She is now an associate artist at Sadler’s Wells, one of a handful of organisations supporting her latest production. Named after the Roman goddess of justice, it is her largest-scale show to date. But ambitious and striking as Justitia is, for Vardimon bigger is not necessarily bet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