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者在巴黎

How do you define a perfect Saturday Night?

這個問題，隨著年紀與經歷的不同，不斷地在改變 ; 上世紀(一點也不誇張，的確就是上世紀) 一個完美的周末夜晚也許是在電音裡揮灑汗水，在音箱上甩著長髮隨著節拍婆娑腰間。現在想來，還是很爽快。跳一場盡興的舞，任著 DJ 帶我直上高潮，比性愛還惑人。如今的我，還是愛跳舞。但是移動身體的慾望不同了，我更想跳現代舞。或者，看一場讓我渾身都醒覺的現代舞。

是的， Trisha Brown 讓我好想跳舞。有趣極了，她的名字常和 Merce Cunningham 連在一起。不太受得了 Merce 的我，卻被 Trisha Brown 懾了的魂魄。今天太精采，不能一口氣講完，先講今天是如何結束的吧 !

今天結束在 Tate Modern。這個地方，當初一來倫敦便栽了進去。定居在這兒之後，我把它當成家。收納了太多迷戀，還有太多個人歷史。失落的時候，在這裡找到安慰。夏日陽光燦爛的時候，在這兒喝酒遊樂日光浴。躺在 Turbine Hall 冰涼的地板，是除了看展看書外更重要的事。Turbine Hall 可以是展場，可以是行動藝術空間，可以是遊樂園，也可以是表演場地。喧囂和靜謐，狂喜和冷洌，都收藏在這裡。而今天，我們跟著 Trisha Brown 來場 Hide and Seek !

演出的是一連串早期舞作，特地是為了展場空間而做的。一開始，在 Turbine Bridge 上，四名女舞者躺在地上，開始一連串緩慢而重複的動作。就好像新手練習一樣，一套動作一再重複，每一次重複都新增加一小節，一個小動作的進程，再周而復始。彷彿是一場睡眠、醒覺、夢境、賴床的練習曲，在簡單的動作裡，我們回觀著自己做這些動作的時刻。這些動作，呈現了平常我們不熟悉的人體視角，而在每一次的重複中，表演者和觀者的記憶與期待與驚喜不斷地呼應。等待與期待，陌生與意外，「重複」很自然地引領觀者練習「觀察」與「閱讀」動作。

第二段是在 Turbine Hall 的斜坡。一開始像是玩著兩人三腳的遊戲，只是不同的是，兩名舞者的四腳緊並雙手拉握形成一個大 V。八至十名舞者輪流來回。在過程中，還有幾次有意無意地停頓、重心不穩、傾斜再調整。最後所有舞者形成一長列，在幾個手部的動作間結束。

前兩段都是在 Turbine Hall 附近，都是一眼就可望見的地方，接下來才是麻煩的部分。沒有人確定下一場舞會在哪裡現身，而節目單上只寫著 Level 3&5，我衝上Level 3 時還沒有多少人。隨著人群聚集，我還在慶幸不落人後，也看到舞者群走了過來，但他們卻被工作人員帶進防火梯。原本還以為他們很快就會出現，卻發現人群漸漸往樓上移動。仔細再看一下節目單，發現上面列著節目有視狀況改變的可能，於是帶著狐疑上了樓。走進 Level 5 的 Permanent Collection 展場，觀眾早已團團圍住，半點縫隙也不留。左攻右突，只看到隱約的片段。在這裡跳了兩支舞，第一支看不太清楚，似乎是兩名男舞者背對，各頭鈄頂著一根木棍，形成一個V形，再慢慢地向中心後退。第二支舞，是兩名女舞者分別站在不同角度，配合輕快的 Country Rock ，擺放著肢體的舞____我知道這形容得很爛，不過一定會在 YOUTUBE 上找到的，到時再附上連結囉 !

結束之後，隨著人群漸散，大家也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要往哪裡去 ? 連工作人員也說不出來。我決定回到 Level 3 往 Poetry and Dream 的展場走。走著走著，越過 Bacon 的畫作 (我心愛的 !) 在Joseph Beuys 巨大的裝置藝術內，站著我很喜歡的女舞者 Leah ，像是一座會動的雕像，和音樂舞著。雖然音樂和之前不同，不過動作應該和上一段雙人女舞者的動作一樣，約莫是同一支舞。結束之後，又到處晃盪一下。突然看見舞者現身，立刻跟著他們走。接著應該是 Leaning Duet，兩名男舞者用兩塊木板一條粗麻繩相連接，為了不使麻繩掉落，兩人小心翼翼變換動作維持兩人兩板一繩間的平衡，有如翹翹板和呼拉圈的綜合變形。

接著，我們又回到了 Beuys 的展廳，不過這次是在相對的角落。在度假般的輕快樂聲中，五名舞者在牆邊形成一長列。最後一名舞者開始隨音樂擺動，宛如高更筆下的熱帶女郎。小碎步地扭腰擺臀前進，直到撞上前一名舞者，兩人肢體緊貼，第二名舞者像是被喚醒一般，也慢慢地扭動肢體。這是雕像的午后舞宴，也是一場骨牌效應。一個接著一個，五名女舞者前胸貼後背地隨音樂款擺，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瞬間，一起撞上的牆壁。就這樣，在歡笑中結束這一晚。

好幸福 !! 我們跟著 Trisha Brown 在 TATE modern 裡藏寶探險，肢體、舞蹈、解構與雕塑、展場並置對話，不時地幽默一再地溫暖著我們的心，突然我們都像孩子般的遊戲。在離開的時候，許多男女老少都玩起 Trisha Brown 的雙人並腳。每個人的臉上，都多了幾分天真的微笑，都多了幾分稚氣的嬉鬧。好甜美的一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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