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倫敦時交了幾個從事珠寶設計的好友後,我就特別注意以珠寶為主題的展覽。對我這個珠寶門外漢來說,我最有興趣的,當然不是繁雜的鑲工、手藝或寶石的品質,而是作品隱藏的意念與主題。當然,不管每個人用什麼角度來看珠寶,許多珠寶作品本身都是一件精緻又賞心悅目的藝術作品。這次的珠寶展覽「梅杜莎:珠寶飾品與禁忌(Medusa: Bijoux et Tabous)」展在現代藝術美術館。平常以純藝術作品為主的現代藝術美術館會用什麼視角來探討珠寶呢?而看到Medusa 和禁忌這樣的標題,更讓我興奮不已,想必會有很多驚世駭人的重口味演出吧?珠寶和穿洞等改變人體外貌的儀式緊密相關,因此我很期待會看到各種飾品與人體、文化、民族習俗之間的互動,沒想到這個主題卻是本展覽中最少提及的部分。那麼本展覽到底用什麼角度來看待飾品呢?
展覽一開始就題及,對西方世界來說,珠寶飾品是女性的象徵,但這種觀念其實是近代才產生的。許多部落文化用飾品來彰顯權力、地位,常由男性領導人物穿戴。至今,顯示軍階的徽章等,仍保有權力地位象徵的概念。除此之外,人們也會用飾品來表達個人的文化認同感與品味。
珠寶的物質價值,讓珠寶飾品一直與位高權重的菁英歷史脫不了關係,但在近代,越來越多的飾品試圖扭轉人們的既定印象,利用多元化的素材來重新定義飾品。飾品不再是炫富的象徵,而成為自我表達的工具。
珠寶飾品改變了人體的外觀,但有些飾品卻執意跳脫與身體的對話,形成完全獨立的存在。飾品可能過大、過重、無法穿戴,藉此來挑戰傳統的飾品思維。飾品成了獨立於人體以外的雕塑品,而不只是依附於人體的裝飾品。有的飾品則正好相反。它們結合了人體的某一部分,藉此挑戰傳統的穿戴關係,人體反而成了珠寶的裝飾品。
最後,本展覽探討了飾品的儀式性、功能性、實用性與觀賞性、裝飾性等等意涵。
雖然展覽品的內容非常豐富,各種精緻的作品實在令我看得目不暇給,但我卻找不到所謂的「禁忌」到底在哪裡?坦白說,這比較像珠寶飾品發展史的綜觀大展,卻欠缺了一些令人大開眼界的深度探討,更別提挑戰禁忌了。的確,裡面有許多作品重新定義飾品,改變飾品的定位,但在飾品與文化、習俗甚或禁忌間的張力不足,並沒有太多著墨。這是個人覺得有點失望的部分,似乎展覽下的題目有點名不符實,只是為了製造吸睛效果。但整體來說,仍是場可看性頗高的展覽。很幸運地,這場展覽可以大方拍照,下面就來看圖說故事吧!
(好久沒寫部落格,重新開工的第一個感想就是:整理圖片好累好累呀……)
一入場就是一雙偌大的蒼蠅眼瞪視著你,告訴你本展覽將改變你看待飾品的角度。這是Jean-Marie Appriou用吹玻璃所做的作品。
以男性為目標設計的項鍊。和近代大部分為女性設計的飾品,多了一分粗獷的氣魄。
如果大家曾去Invalid的軍事博物館參觀,一定會對裡面眩目的各種刀劍盔甲留下深刻的印象,和女性珠寶相比,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這是拿破崙一世時期的軍方飾鍊,多麼華麗呀!
作工十分精緻的手鐲!
非常喜歡這條項鍊簡潔的線條、清澈無色的墜飾。
畫中女子所戴的頭飾展示於旁邊,非常喜歡這種物品本身與畫作同時陳列的展覽方式。
咦?這是什麼?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是Michael Jackson 著名的手套,上面鑲滿了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從中世紀開始,為了打擊仿冒品,巴黎就設置了商標認證制度,從1378年開始,
強制所有的珠寶飾品工匠都必須在作品上留下專屬商標。
圖中的銅板上,各種菱形標致都是1838年的各家商標。
VC&A的這條拉鍊項鍊,已經成為該品牌的經典,
最近還有在凡登廣場的櫥窗裡展出同系列的作品唷!
從羅馬時期開始,工匠就發展出鏤空金屬的技術。瞧瞧上面兩個不同年代製成的手鍊,都像蕾絲一樣精細。
在展覽中,這個清朝的頭飾不管在形式、質地、主題上都與眾不同。
標示牌上並沒有說明頭飾採用了哪些材質,但看起來,主體是木雕後再畫上藍漆,
再飾以各種珠飾。
巴布亞新幾內亞的Tolai族的文物。
這也是條令我著迷的項鍊,標示版上也沒有標明使用的材料,
但那一小小塊密密麻麻緊緊排列的米白色物體,
簡直就像牙齒一樣!
這幾個作品利用不同的材質、形狀、穿戴方式來挑戰所謂「珠寶飾品」的即定思維,
其中最有趣的,應該就是上面兩個作品,
Sharon Fitness 的How to make a snow brooch是段影片,
影片中她把雪揉成一團、往胸口一丟,就成了雪之胸針XD.
而Naomi Filmer則用冰塊做了一個套上手臂、戴在肩膀處的飾品。
這兩個作品都用雪、冰為素材,
和「鑽石恒久遠」這樣的概念大異其趣,
做出獨一無二、稍縱即逝的飾品。
上圖把珠寶變成一種空間雕塑作品,
不再仰賴人體的穿戴,
而變成空間的裝飾品。
這樣的作品還算是Bijoux/Jewellery珠寶飾品嗎?
其中,我覺得特別有趣的是右邊Clément Rodzielski的作品,
他收集飾品展示使用的人體模特上半身像,
把它們的頭部切斷,
在露出的頸部畫上如礦石般的花紋,
將原本配戴在人像外的飾品,
轉化成人像的內在。
上圖的幾件作品中,
飾品不再是個配角,而變成醒目的主角,幾乎取代了服裝。
達利的紅唇與Sylvie Auvray 的作品呈現天南地北的差別,
但兩者都以人體的某個部位為創作主題。
Sylvie Auvray的Sans Titre,使用大量的頭髮及小巧的陶瓷玩偶做成
耐人尋味的面具掛飾。
頭髮、髮型在許多文化中都有重要的抽象意涵。
頭髮是人體的一部分,但它就像指甲一樣,
會不斷增長而需要修剪,
最終成為體外的廢物。
頭髮不但是美醜的重要指標,
也被人類靈魂、精神的延伸。
總之,光是頭髮、文化與面具三要素,就夠研究個幾天幾夜。
這也是很有趣的作品!
專為鴿子打造的金鳥喙!
十七世紀時,把珠寶固定在非常纖細的支架上,
讓飾品隨著身體的動作而顫動,
突顯寶石反射的光芒
曾經是種風潮。
不過二十世紀開始後,不再時興這種作法,
只用切割工法來顯現寶石的光采。
非常喜歡這條項鍊的有機感,
讓我想到春寒料峭時的冰霜和隱隱冒出的新芽。
有art nouveau味道的作品。
René Lalique 的靈感來自於午夜的鄉間漫步,
他覺得此時的萬物似乎都唱頌著愛之歌。
他依據自己的感官體驗,
利用新的工法製作出葉子,
並用金屬來呈現灑在樹影間的月色,
引導我們走上他曾留連徘徊的林間小徑。
最後一個是Hubert Duprat 的作品,可以說是本展覽中最特別的作品吧!
他從八零年代開始,就利用石蠶來做珠寶。
石蠶會用唾液把身邊的葉子、沙礫做成蛹,
而法國藝術家Duprat就把石蠶抓起來,
帶回工作室裡,放進事先準備好的水族箱中,
並在裡面裝了薄薄的金箔或其他貴金屬礦石。
石蠶就會用這些東西做成蛹。
Duprat 說他提供的是一個環境。
而石蠶則變成為金工工匠,創造出獨一無二的作品。
不管是金屬或礦石,都來自於自然界,
再由人工打造、切割,成為價值不菲的藝品。
但在Duprat 的作品中,這種既定原則卻被打破,
自然界的石蠶成為了工匠與創作者。
展覽中展示石蠶造繭的影片,
從中看到這些作品跳脫了珠寶飾品的常見用途,
如裝飾、儀式、展現地位與權力、實用……等等,
而成為昆蟲的棲息地,見證了石蠶化蛾的過程。
最後推薦一個網站:http://www.langantiques.com/university/Symbolism_in_Jewelry,
有許多飾品圖樣的象徵意涵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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