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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日法建交的一百六十週年,為了慶祝,法國發起Japonisme活動,包括許多和日本相關的藝文展覽,在另一篇中分享的日本盔甲展也是其中之一。而近來巴黎藝術圈的盛事,莫過於小皇宮舉辦的伊藤若冲展。這位江戶時代的畫家作品迷人,但知名度卻不高。當他在西元1800以八十四歲的年紀過世後,其作品被世人遺忘了好一陣子。幸好過去數十年來,有一群修復師默默地修復他的畫作,我們才能重新欣賞他的作品。可惜的是,修復過程耗時費力,且由於畫作都畫在絲絹上,十分脆弱,難以運送,因此這場展覽只能展出三十餘幅的畫作,而且展期只有一個月。雖然在日本的三之丸尚藏館(Museum of Imperial Collections)和美秀美術館(Miho Museum)都有收藏其畫作,但根據現場日本觀眾的說法,還沒有像此次展覽如此大規模的辦過伊藤若冲的個人特展,因此這不只是歐洲第一次展出這位畫家的作品,可能也是全球第一次的個人大型特展呢!日本太太連聲說,這是非常珍貴的機會!(經網友Chris更正,京都在2016年就辦過更大規模的個人特展,這部分我的資訊是錯誤的!感謝更正!)

伊藤若沖在一七一六年出生於京都的富有人家,家裡從事日常用品買賣。當他的父親在一七三九年過世後,身為長子的伊藤若沖就接手家裡的生意。雖然他一直以作畫為樂,但直到一七五五年,他將家中生意交給弟弟後,他才開始專心於繪畫。他作畫的主題以花鳥為主,為了掌握雞的氣韻,他還親自養了一窩雞。他專心觀察動物的一舉一動,才起筆作畫。除了細心的觀察,他的筆觸也受到宋明兩代中國畫家的影響。他很欣賞陶淵明,在鴨川旁建了一座兩層樓的畫室,命名為「心遠館」,在他的畫作中,有時看得到「心遠館主人」的落款,後面接著「若冲居士」,這是源自道德經的第四十五章「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窮。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一七八八年的京都大火,讓他的家與財富都付之一炬,自此之後他開始以作畫維生,並隱居於寺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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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展覽現場禁止拍照,因此這裡的照片都是我翻拍明信片和展覽畫冊的結果,雖然遠不夠真品美麗精細,但還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下他的筆觸。

在購買紀念品的地方排隊時,法國小姐和日本太太聊了起來。法國小姐先發聲:「這畫家太棒了!實在太美了!但我有點失望,畫旁邊只有作品標題,什麼解說都沒有!我想進一步瞭解他的畫技之類的資訊啊!」日本太太一聽,立刻說:「你這想法實在太法國啦!在日本,我們偏向讓作品發聲,不喜歡有太多解釋。重點是觀眾全心感受畫。」接下來,我們幾人就聊起這場展覽。每幅畫作的標題,都有日、法、英文,可惜的是,法文、英文有時無法完全表達漢字之美。比方來說,漢字的鴛鴦,法文只有canard 一詞。鴛鴦和鴨子這兩個詞相差十萬八千里啊!怎能相提並論!不過,不只是文字的難以傳神翻譯,文化上的意涵也很難傳達。一看到梅花,我們想到的是「不受塵埃半點侵,竹籬茅舍自甘心」、「疏疏淡淡,問阿誰、堪比天真顏色。笑殺東君虛占斷,多少朱朱白白。雪裏溫柔,水邊明秀,不借春工力。骨清香嫩,迥然天與奇絕」,但這法國人哪懂得呢!再說鶴好了,鶴也是意象豐富的鳥禽,比如那幾首詩人搶著寫、後人忙著背的黃鶴樓,鶴代表的是仙、雅、逸、壽,比如:「雪羽朱冠披彩雲,仙姿綽約世人欽。躋身龍鳳稱仙侶,屬意神人任坐巡。「鶴有不群者,飛飛在野田。飢不啄腐鼠,渴不飲盜泉。貞姿自耿介,雜鳥何 翩翾。同遊不同志,如此十餘年。」而我們的「蒼松」,更和「聖誕樹」是完全不一樣的意象啊!雖說這是伊藤若冲是日本畫家,但我查證後,發現鶴在日本文化的概念也跟古中國頗為相近,而且伊藤若沖又受到不少宋明影響。對我們來說,伊藤若沖的畫並不只是美,更是滿滿的詩意和仙氣,但這對法國人來說,乍看之下難以體會。(當然,法國有很多愛好亞洲文化的人,只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具備這方面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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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就是文化中難以傳譯之處。我在跟我隔壁的這個法國人解釋時,他嘆息道:「啊,你們的文化太高等啦!哪像我們法國,根本是原始人!鴨子就是鴨子啊!」但轉念一想,當我們稱呼兩兩相伴的鴨子為鴛鴦,強調的是恩愛不渝的意思,而這樣的概念,在法國也不是沒有,只是詮釋的方式和我們大不相同!在這兒,凡事以妻子為優先的男人,就被戲稱為鴨子Canard,只會呱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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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mmer 夏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