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聖誕節太美好。而其中最美好的一件事,就是我和 M 夫人再次搭上話了。這輩子,遇到的良師益友不勝其數。然 M 夫人是唯一一位讓我在心中謙卑地稱呼她為「Mentor」的人。因為自己的殘敗,前陣子一直閃躲著她。只敢在心中一遍一遍地迴帶她的聲音是如何優雅而從容地,將那些大部頭的論述,化成篇篇,翩翩,繞樑三日餘韻不絕地篇章。想著她,我坐下來,鼓起勇氣,把我想寫但一直不敢寫的,努力寫出來。先從 Bonachela Dance Company 開始。不過,請閱讀者的你,務必配合服用下面的音樂。快按下播放鍵吧 !



寫舞對我是太困難了。有趣的是,舞是最初把我拉向劇場空間的形式。說來丟臉,還在台灣時,我在戲院裡常是熱淚盈眶,
一天到晚被感動得淚漣漣。出了劇場,非得要漫步個一兩個小時。在城市的夜街,反覆回味剛才的一切,找個無人的角落痛哭一段。哭過整個愛國東路接信義路仁愛路,哭過敦化南北路,哭過國父紀念館三圈四圈五圈如何走不回家。在台中時從中山堂沿著英才路一路哭到科博館,通常已是十一點。半個人影也沒剛好讓我放聲大哭。十幾歲的女生一路嚎哭,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若是遇上壞人,想來他們也不禁同情起我,不忍對我下手罷。這時又想念起 Domi,如何大笑我是貨真價實的一塊肥皂,隨時可以激起一堆泡泡 !

而舞蹈,是最直接和人對話的方式。跳躍過語言/理智/意識,直接碰觸你的感官,並一直延展到你情緒與記憶的核心。一切都是抽象的,都是虛無縹緲在下個轉瞬就會飛散紛迭。然而,在不懂的時候卻會懂得。在迷惑的時候卻無可自拔。在能夠發聲前已徒留嘆息一縷。不需要任何媒介,卻感覺被包裹了,被覆上了眼睫即使黑暗裡瞳孔仍晶亮。在意識到之前只明白頸項上一陣麻。在能夠尋求繩索之前已義無反顧地縱身而下。

能夠讓你有這種體驗的,可能是不同的演出。可能是不同的藝術形式。而對我來說,這是 Bonachela Dance Company。


The Land of Yes and The Land of No


創辦者Rafael Bonachela 來自巴塞隆那,然而自 1992 年起他即定居於倫敦,在 London Studio Centre 受訓,並加入倫敦當代舞團 Rambert Dance Company,英國人通常把他視為自家的編舞家。Rambert 是個多產的舞團且在英國頗富盛名,但幾次看下來,總覺得他們的美學太過淺顯,使用明喻多於暗喻,雖然技巧上無庸置疑,對我個人來說,太偏娛樂了一點。但若想放鬆身心時,去看一場倒是不錯的調劑。就算稍微晃神也不用擔心錯過太多。

在 Rambert 舞了十二年,2003 年成為舞團的副編舞家,且在 2004 年拿下 The Place 的首獎。除了在現代舞的領域大放光采,他也和流行樂界合作,包括 Kylie Minogue (真是好眼光啊 KYLIE! ),Tina Turner, The Kills 等等。在接連拿下數個大獎之餘,Rafael 在 2006 年創辦個人舞團 Bonachela Dance Company, 並密集和各地舞團合作,包括我的另一個愛團 Candoco Company (相關文章請按這裡),結合殘疾舞者的演出每每讓人嘆為觀止; 再一個又是我的愛團 George Piper Dance , aka Ballet Boyz,兩個出身於皇家芭蕾舞團、十餘年前毅然轉而專注現代舞的中年男孩(特地挖出很久以前的舊文,在這裡) ; 此外也參與 Southbank 和 Sadler’s Wells 一些推廣現代舞的活動。目前,他專心在雪黎, 擔任 Sydney Dance Company 的藝術總監,害我一整個很嫉妒澳洲人啊 !


6 Breaths

試圖分析為何 Rafael Bonachela 可以如此貼近我。第一個元素是音樂。他長期和音樂家 Ezio Bosso 合作。Ezio Bosso 是低音大提琴家和指揮家,曾擔任多部義大利片的電影配樂,包括 Rosso Come il Cielo (聽見天堂) 及 Io Non Ho Paura (有你我不怕) 等。他的音樂細密交織,有 Philip Glass 的味道,反覆來回再延展之間,一弓一弦間撕扯耳線,純淨冷洌且漫著一層隱然的憂鬱。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要不要用「憂鬱」這詞來形容 Ezio Bosso。非常地不精準,我感到的並不是一種憂鬱,而是千絲萬縷的記憶瞬間綿密拼排順著弦樂成了太多顛狂喻意的星圖。而我迷醉了失落了嘆息著。


We Unfold

接著我不得不 tackle 那個我很害怕的問題了,「舞」這回事。Bonachela 的舞是揮灑的。肢體宛如鐘擺擺盪,而在一起一落間動力帶出下一個動作,整個身體的 Mechanism 在懸垂迴蕩,動起風轉,靜止雪凝。這在雙人舞的配合上更是明顯。在肢體的一來一回間,彷彿是垂柳飛絮在風的穿越下碰觸又閃躲。散去卻又再次相迎。在 Ezio Bosso 的弦樂與舞者肢體的配合下,宛如「風瑟瑟以鳴松,水琤琤而響谷」。M 夫人喜歡用熱與冷來討論舞蹈,但我卻常舉棋不定。如果試著用溫度來形容, Bonachela 應是溫暖黑潮與泠洌親潮的交會點。在潮的碰觸延流間拉扯著舞者的身體,纖軟如草,柔韌如鋼。舞者的表情隱約帶著情緒,但卻又是抑制的,不明的,寂然卻又暗流底動的。另外一個特點,是性別的模糊。這也是我看他的舞作感覺舒爽的一個原因。不喜歡性別角色明顯的舞蹈,比如女舞者要躍起時多半是男舞者在輔助。或者女舞者硬是嬌小些。Bonachela 時有女舞者擒起男舞者的例子。性別的差異和動作的安排沒有明顯的因果關係,而他的動作更像是在探討一種「存在」,泛生命的內在本質思索與哲學的追求,不是既定的表相肉體界限。或者簡單地說,不管是整體或是個別舞者與音律配合,Bonachela 是一場場情緒的爆發,視覺與聽覺索求著星群紛落的軌道,尋覓謎題的開展與光暈的消殞。

The Land of Yes and The Land of No 在去年 (2009年) 秋天首演時,曾被舞評家稱為 Bonachela 至今的最佳傑作。此作品旨在探討 YES/NO,是與非的矛盾與衝擊。因此可以看見舞者的動態時常有前行展開而又壓抑退怯的張力。用身體表現屏障、侷限、無奈、潰敗等。而在2008 年的 Square Map of Q4,負責編曲的是得到五次葛萊美獎提名的 Marius de Vries。Rafael Bonachela 在此作中運用了投影、燈光,結合肢體和科技的運用。

好…我差不多辭窮了。還是看舞比較快 !


Square Map of Q4



Square Map of Q4





M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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