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者在巴黎

工廠空間是城市地貌裡獨樹一幟的景觀。隨著商業活動的興起，工廠代表了上一代的奮鬥與沒落，人類活動與生活形態的改變。同時之間，它們完全針對功能性的考量，又呼應著二十世紀初的設計美學。台北有華山、建國酒廠和松山菸廠，都是將工廠空間有效轉換再利用的例子。而 Tate Modern 的改造，更是讓這座才成立十年的現代美術館，成為倫敦最多參觀人次的美術館。

離倫敦地標塔橋不遠的碼頭區，在戰前原為一整排重要商港，後方則是各式各樣的工廠、作坊及商業區。然而 1940 至 1941 年間的倫敦大轟炸，對泰晤士河南北岸都造成嚴重的破壞。經過一系列的戰後重建，現在北岸有著名的新興金融中心 Canary Wharf，南岸有私人船艇滿載的悠閒住宅區，而在 Wapping 這一帶，原本的各種工廠作坊，利用其空間寬敞、屋頂挑高的特點，整理改造為高級住宅區。保留原本的建築外貌、承接戰爭與城市的歷史記憶，裡面進行符合現代生活的改裝，不但傳承了人文風景，也達到增加商業價值、都市更新的目的。

而在其中，一座建於 1890 年的水力發電廠，保留著維多莉亞時期的工業建築外貌，暗紅色的磚牆覆滿長春藤的綠蔭，映照藍天成為美麗的一景。每當商船經過塔橋、橋面必須開閤上升、好讓船隻通行，這座 Wapping Hydraulic Power Station 曾是塔橋的動力來源。然而，隨著能源使用的改變，這座發電廠在 1977 年正式關閉，也取得二級古績的認定。歷經十幾年的沉寂，倫敦最重要的劇場之一 Royal Court 的副藝術總監 Jules Wright 在 1993 年十月發現這裡，在重重大鎖之後，是傾頹的屋牆、蔓延的青苔、十幾年前工人喝過的杯子還放在原來的地方，此刻人聲止寂然而喧嘩的昨日似乎只有一瞬之隔。她立刻愛上了這個空間，開始為它的改造努力。1996 年她邀請藝術家 Anya Gallaccio (2003 透納獎候選人、也是 YBA 的一員) 在此作展出。在名為 Intensities and Surfaces 的展覽中，Anya Gallaccio 安置了重達三十二噸的冰塊，讓它在三

個月的展出期間緩緩融化。這場展覽不管是為 Anya Gallaccio 和 Wapping Hydraulic Power Station 都打響了名號。然而，從發現這座工廠，到得到使用建築物的所有權，花了兩年時間、超過四百萬英鎊將電廠重新整修。為了忠於原味，所有的磚塊都來自英格蘭北部的傳統製磚窯廠。在 2000 年十月，Wapping Project 正式上路。

憑藉著在 Royal Court 工作十年的奠基，以及本身兼具心理學及戲劇的學術背景，Wapping Project 實現了 Jules Wright 心目中多元藝文展演空間的理想。十年間，最著名的計畫包括 2003 年 Richard Wilson 的 Butterfly 蝴蝶，2006 年的 Free and Framed，2007 年的 Yellow Fever，2008 年的Turning the Season 等等。除此之外，Wapping Project 中的 Wapping Food 更成為饕客愛好的餐廳。Jules Wright 基於現金周轉的考量，認為餐廳可以為 Wapping Project 帶來人潮和商機。然而，完全沒有餐飲背景的 Wright，如何能在策劃藝文活動之餘還兼顧餐廳，曾經也讓她擔憂過。為了保持工廠空間的完整性、及靈活的調度可能，Wright 捨棄乍看之下比較容易的外包經營，保持餐廳的所有權。Wapping Food 的美食很快地引起各界的好評，為 Wapping Project 帶來更高的知名度和更多元的人潮。室外另外建造的溫室，則成為文學書房，開辦讀書會、作家會談等活動。

曾經是忙碌嘈雜的發電廠，今日是人文薈萃、兼具時尚前衛又溫暖親切的複合藝文空間，同時平衡了藝文發聲與商業經營的考量，Wapping Project 的成功，相信會再下一個十年更發揚光大。